書中雖無黃金屋…

◎馬克白

有一首勸學詩是這麼說的：「富家不用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鍾粟。安居不用架高堂，書中自有黃金屋。娶妻莫愁無良媒，書中自有顏如玉。出門莫愁無人隨，書中車馬多如簇。男兒欲遂平生志，五經勤向窗前讀。」好像什麼事也不用做，只要好好讀書就好，其他的金銀財寶、美女名車就會隨之而來。

讀好書財寶隨著來？
讀書是好事，鼓勵人多讀書自然也沒錯。可要以為多讀書就自然就會有飯吃、有車開、住豪宅、娶美妻，我覺得這基本是誤解了讀書的意義。其實這首勸學詩的作者是趙恆，趙恆是誰？是宋朝太宗皇帝的兒子，宋真宗！這等銜著金湯匙出生的人物，一生也沒親手做工，又哪裡懂得生活不是光靠讀書的道理。

前陣子因為搬家的緣故，為了騰出空間放兩個女兒的東西，我從房間中清理出了十個大紙箱的書籍！合計約六、七百本。這是經過一番去蕪存菁、天人交戰後的結果。基本上還能存留在書架上沒被清出去的，都是被我評定為「經典之作」的書籍。

四歲的大女兒看著我忙進忙出的搬運書籍、裝箱，忍不住發表她小小哲學家的感想：「把拔，你的書好多喔。」她哪裡知道，把拔看過的書，遠遠不只這些數目。比起有幸被我買回家的書，更多的書是我在圖書館借閱，或是站在書店看完的。我清理的不只是書籍，還有滿滿的青春回憶啊。

杜甫說：「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我大概沒有「讀書破萬本」，下筆自然不算有神，但文學獎還是拿了一座。不時寫點東西，也還可以被發表出來，賺點稿費。俗一點的來說，我寫的字並非無價，而是「有價」的。只是我搬家多次，從來也沒有搬進「黃金屋」；工作忙忙碌碌，薪水足為全家溫飽，但怎麼也存不上太多錢；出門代步是岳父送的老車，唯獨娶了一個賢妻堪比顏如玉，只是跟「讀書多」一點關係也沒有。

讀書到底有什麼功效？
這麼說來，讀書到底有什麼用？

其實書中藏有各樣的知識，與各種不同的思想。讀大學時，諸子百家、西哲先賢各種不同的觀點，讓我這個從小在鄉下長大的小孩，可以認知到原來這世界上有這麼多不同的人與不同的觀點。諸般文學作品更是宛如通往不同空間的通道，讓我這沒錢出國的窮學生，也可以在其中經歷各種超現實的奇幻世界。

多讀書未必能使物質生活變豐富，卻肯定能使精神世界更富足。

除了書中的知識，書的形式也是一門大學問。打從大學畢業，入了編輯這一行，才發現書本的世界是這麼多姿多彩。從用紙到裝訂方式、封面設計、書名文案等等，構成一本書的元素極其複雜，可以說書本身就是一種藝術品的呈現。

這也是為什麼雖然讀書不能帶給我黃金屋、千鍾粟，我卻始終樂此不疲，不只買書、讀書、編書，也想自己寫書，還教我的兩個女兒讀書。四歲大女兒如今已識得好幾個字，她經常端著我的聖經（她覺得兒童版本的聖經很無聊），很認真的指著上面的字，告訴我：「把拔，這是『人』、這是『大』、這是『 光』…。」在她小小的心靈中，已經認為自己是個知識份子。

3C時代無法取代的樂趣
而一歲半的妹妹也常拿起姊姊的書，很認真的在「讀書」，一邊看一邊說一些跟書毫無相關的話：「把拔、馬麻、姊結，一起出去玩…。」她學得很像，一個不識中文的外國人，大概真會以為這小天才會讀書。只有讀得懂中文的人才知道，這孩子明明拿的是《詩經》。

充滿著智慧的所羅門王曾說：「我兒，還有一層，你當受勸戒：著書多，沒有窮盡；讀書多，身體疲倦。」（傳道書十二章12節）書，確實是看不完的。然而只要身體顧得好，適度休息、不要近視，我仍然很願意讓我的孩子們多讀書、多讀好書。書中沒有黃金屋、千鍾粟、顏如玉，但在這3C當道的時代，書中仍有無可取代的無窮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