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3-05 基督教論壇報 / 雅歌閱讀

《基督教藝術》貫穿新舊約的愛與救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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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凡爾登聖壇 Nikolaus von Verdun, Klosterneuburg altar, 1182; Klosterneuburg, Vienna By s.somkuti
◎于禮本(台南藝術大學藝術史學系副教授) 「耶和華有憐憫,有恩典,不輕易發怒,且有豐盛的慈愛」(詩篇一○三篇8節)。自創世以來,神對世人的救贖計畫如何貫穿時空、逐步展開,是眾使徒、早期教父,各時...
于禮本(台南藝術大學藝術史學系副教授)

耶和華有憐憫,有恩典,不輕易發怒,且有豐盛的慈愛」(詩篇一○三篇8節)。自創世以來,神對世人的救贖計畫如何貫穿時空、逐步展開,是眾使徒、早期教父,各時代神學家,以至於今日信徒們在默想創世主的特質時,難以視而不見的。於是,神學詮釋與藝術表現便常透過「預表」(typology)的手法來彰顯救恩史(Salvation history)的鋪陳與實現。

基本上,預表學是站在舊約與新約共為一體的信念基礎上,認為舊約裡的許多事件已經預示了新約的內容,其中,又以救贖主耶穌基督為核心。舊約中的人與事皆為日後新約事蹟的「影子」及預告,而新約中耶穌的事蹟則是真正的實體、最終的顯現。

救恩史預表的代表性傑作
在基督教藝術的發展裡,中世紀可謂將救恩史的預表發揮得最為淋漓盡致;常見的模式是以新約的耶穌生平為主幹,進而搭配在意義上有所關聯的舊約人物與事件,統一性地展現神在歷史中的作為。12世紀的克羅斯特紐伯格聖壇(Klosterneuburg altar;俗稱為凡爾登聖壇Verdun altar)(圖1)便是一個具有代表性的傑作。

這個聖壇是由法國凡爾登地區的金工雕刻師尼古拉(Nicolas de Verdun)為多瑙河畔的紐伯格修道院(奧地利維也納近郊)在1181年製作完成,主體原是講壇裝飾鑲板,但在1330年一場大火之後,擴裝為今日的雙翼聖壇。

聖壇整體由51片分置於上、中、下三列的琺瑯鑲嵌場景所組成;從技術層面觀之,高熔點的琺瑯材質被處理得乾淨細緻,至今仍散發出潤澤的光彩。從造形表現觀之,此作品展現出哥德風格的先驅,不同於當時其他地區仍顯僵硬的人物肢體表現,已經反映出自古典以來的寫實立體特色,並透過靈動的身軀姿態,傳神地烘托出人物的情緒張力。

在中古世紀的宗教藝術中,貴重材質往往被賦予神聖的象徵意涵,而展開雙翼的藍金色聖壇既有宏偉的規模(超過6米),又有細緻的場景,讓安靜幽暗的小禮拜堂瀰漫著一種榮美奧秘的氛圍。

律法與恩典時期  對照展現神的救恩
除了精湛的藝術技法與獨特的造形美感,凡爾登聖壇尤為人所稱道之處,就是它精妙的預表內容。聖壇由三層橫向安排的系列場景所組成,各有其時代脈絡,且在時序上彼此連結。

最上層的橫列鑲板描述了摩西律法之前的世代(ante legem, 也就是從創世到摩西時期);最下層的橫列鑲板則展現律法時期(sub lege, 意即摩西到舊約結束);而在上、下層兩者之間的中央橫列則描述了由耶穌開啟的恩典時期(sub gratia, 意指耶穌降臨人世至今)。宏觀式的,這三個系列將救恩史裡的不同階段呈現出來。

然而,有如特寫鏡頭一般,若縱向觀之,則每一個直行中的上、中、下三個場景亦自成單元,藉由上、下方的兩個舊約事件去呼應中間的新約場景,透過三個時期(律法時期之前、律法時期、恩典時期)的直接對照,點出神的救恩在紛擾的人間漫漫長路中從未間斷,並最終在耶穌身上得以實現成就。

圖2. Nikolaus von Verdun, Klosterneuburg altar, 1182; column 11

圖2. Nikolaus von Verdun, Klosterneuburg altar, 1182; column 11



以聖壇中央主體(相對於左右門翼)從左至右算起的第七直行為例(圖2),最上方的鑲板描繪創世記裡約瑟被兄長丟入井中的場景(圖3),中央場景則是新約耶穌受難後的埋葬(圖4),最下方的場景,則搭配了舊約裡先知約拿被丟入海中的剎那(圖5)

在意涵上,約瑟的故事在多處預表日後耶穌的情境,同樣被計算殺害與出賣、被誣賴而遭逮捕、在經歷最黑暗的低谷之後被提高於萬人之上,獲得無上尊貴權柄。而約拿的故事一樣與耶穌的遭遇緊密相連,耶穌曾以約拿比喻自己的受難與復活:「約拿三日三夜在大魚肚腹中,人子也要這樣三日三夜在地裏頭。」(馬太福音十二章40節)於是,在凡爾登聖壇中,這兩個舊約事件共同的預表交集,就實現於新約裡耶穌的受難埋葬。

4203_凡爾登聖壇_6

由左至右為圖3至圖5:圖3. Joseph thrown in the pit (ante legem). champlevé enamel 圖4. Entombment of Christ. (sub gratia) 圖5. Jonah being swallowed by the fish (sub lege) 以上來源皆為Hans A. Rosbach



三個場景都強調了遭害與死亡犧牲,其中,兩幅舊約場景刻意透過類似的構圖來營造視覺統一性,以暗示內容的連結:畫面中央的約瑟(圖3)與約拿(圖5)皆以倒栽蔥的姿勢,分別被丟進敞開的井口與滿嘴利牙的大魚口中,兩人頭部皆已沒入其中,凸顯無助與兇險。與其相對應的新約場景雖然有著不同的構圖,但斜倚幾近直立的棺蓋(石棺的使用反映出古典以來的喪葬文化,而非聖經史實)仍然提供了縱向視覺暗示,可隱約連結上、下方的兩個場景。

三個場景皆充滿戲劇性氛圍,主角們周遭人物的姿勢也助長了情緒張力。在最上方場景中(圖3),約瑟的兄長們有的指手畫腳,有的彎腰近90度將約瑟抱丟入井;而最下方的場景中(圖5),翻騰的波浪與使力執槳的船員烘托出海上的險惡氣候,以及先知約拿所面臨的殘酷命運。

相較之下,中間場景的埋葬耶穌(圖4)卻顯得非常靜態,與前述兩個場景形成對比。耶穌的身軀與棺木有如兩個平行的橫向線條,而搬動耶穌身軀的兩位男子則與棺蓋形成一個三角結構;在安靜的視覺感中,耶穌緊閉的雙眼與背景中馬利亞掩面的姿勢帶出一絲悲傷之情。中間的新約場景因著這種與其他兩個畫面似同卻異的構圖而顯得突出,進而點出耶穌基督是救恩史的核心所在。

訴說從神而來、死裡復活的大能
當然,神的救贖與勝利不會僅在第七行的「耶穌受難埋葬」嘎然而止。接續的第八行描繪了「人子也要這樣三日三夜在地裡頭」:耶穌下到陰間;第九行的主題是耶穌的復活。延伸到右邊門翼後的第一行,描述了耶穌在門徒面前昇天而去,與之搭配的舊約場景分別是創世記裡的「以諾昇天」(創世記五章24節)與舊約記載的「以利亞昇天」(列王紀下二章11節);三個場景訴說的是一種從神而來、死裡復活的大能與祝福,一種新的盼望、新生命的開始。於是救恩史一幕幕揭露,直到聖壇右側門翼的最後一個場景「最後的審判」。

當凡爾登聖壇的左右門翼打開時,舊約與新約的連貫,以及過去世代如何為新約歷史「鋪陳」,皆一一在觀者眼前上演。這些不同的事例似乎強調出人世的多舛難測,令人心生警惕與唏噓;但同時,神從創世以來的救贖痕跡,卻也隨之變得更為鮮明生動。

凡爾登聖壇的華美細緻、豐富內容,以及藝術手法的變化巧思,皆令人驚嘆不已。然而,中世紀的預表設計日趨複雜,詮釋曲折難懂,不免淪為經院哲學(scholasticism)中小眾樂此不疲的玄學。當藝術離開了生活體驗與情感時,也就逐步失去了活力。

那麼,凡爾登聖壇又能帶給現代觀者哪些個人啟發呢?或許我們可以姑且拋開神學詞彙、類比內容、藝術用語,以及視新舊約為歷史資訊的抽離眼光,而是回首細思自身一路走來的腳蹤,其中又有多少時刻與經歷,恰如聖壇場景中的那些人物,在自己的微觀世界裡即便充滿驚濤駭浪,但一如宏觀的救恩史所示,神的憐憫、恩典與慈愛卻從未離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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