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4-19 基督教論壇報 / 雅歌閱讀

復活現給西門看—耶穌默然之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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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Calling of St. Peter and St. Andrew, by Pietro da Cortona,1626-1630
「主啊!離開我這個罪人!」當年親睹漁獲滿網的神蹟,彼得脫口而出的一句話,想必也是此刻撕心裂肺的無聲吶喊。屋內寂靜異常,只有耶穌的光影和彼得的心跳。這是師徒彼此間,最沈默的相遇,最無聲的相認。
楚雲(牧師)

彼得,是耶穌復活後,第一個被提及名字的使徒。

那名字是耶穌親自授予的。十二使徒的名單裡,彼得總是為首。耶穌決定將他放在眾人最前列,也許是彼得凡事主動、異於常人的積極性。那不完全是優點,但絕對是特點。耶穌不選擇完全人,他來是要使人完全,彼得具備了所有重塑的條件。他的熾熱和冷卻,他的判斷和愚蒙,他的強悍和軟弱,人性兩端的對比,在彼得身上反射出極具戲劇性的張力。

平凡漁夫重組生命版圖
伯賽大的山水田園,為彼得的出生和成長,提供了基本佈局。加利利民風逞強好勝,代代相襲。彼得的性格養成,必然從小已見端倪。

少年彼得雖常出入猶太會堂,對經文的熟悉日益累積。但也許因著家計需要,他沒有機會接受更多的教育,而直接繼承家業,成為一介漁夫。勞力的行業,彼得練就了一身負重的能耐和俐落的身手,他是一個強健的漢子。

娶妻生子的尋常期待,似乎就是彼得在海天之間唯一的夢想。他沒有被視為偉大的前景,那原不屬於他能擁有的範圍。只要平平安安過此一生,心願已足。他從未想到因著一次特殊的相遇,他生命的版圖,徹底重組了。

約但河外的伯大尼,一個猶太聚落。彼得因著弟弟的牽引,第一次見到耶穌。首度會面,原名西門的彼得意外的從這陌生的教師領受一個新名。他知道,命名的人若真是弟弟口中的彌賽亞,這一天的經歷,可是千載不遇啊。難道自己的小小人生,要發生甚麼意想不到的狀況,他要放下甚麼、告別甚麼,他要開始甚麼?

只有一件事,他是清楚的,那陌生人給他起了一個名字,像是永恆歸屬的印記。只是他還沒有察覺,彼得這名字,在那人心中,有多厚重的份量,有多深沉的記念。

直到在加利利湖畔,耶穌呼召兄弟倆,這是完全改變他們生涯的一天。從此,他們一生註定和拿撒勒人耶穌無法分割的牽連,或悲或喜,他們都在一條路上了。
三年緊隨主旁,這些豪邁表白聽來鏗鏘作響。但沒有經過火煉的試驗,再厚重的硬鐵,仍不是鋼。若摻雜太多雜質,面對錘鍊,也不堪一擊。彼得將被迫直視他不曾見過的自己。

熱切行動遭受火的試煉
十二使徒中,相較於猶大的冷靜心機,彼得尤其顯得熱切無遮,他的話語行動,總是搶先爭首,出奇的快,有時近乎魯莽,全出於本能的直覺反應。

危難當前,他首先亮刀護主;風浪之中,他試圖率先踏海;變像山上,他爭表心意。最後晚筵席上,誓言以死明志。加利利人北方漢子典型的性格,和多面的生命特質,在彼得身上鮮活可見。

「我們已經為你撇下所有!」彼得說。

「你有永生之道,我們還歸從誰呢?」彼得說。

「眾人跌倒,我總不跌倒!」彼得說。

三年緊隨主旁,這些豪邁的表白,聽來都鏗鏘作響。但沒有經過火煉的試驗,再厚重的硬鐵,仍不是鋼。若摻雜太多雜質,面對錘鍊,也不堪一擊。彼得將被迫直視他不曾見過的自己。他將來到人生最難堪的一刻。

耶穌被捕的那夜,約翰、彼得戰兢尾隨進大祭司宅院,目睹一場預謀的審判。偽證控訴,加上對耶穌神子身份的極力否定,眾人一致回應:「他是該死的!」誰都知道這名來自北方的拿撒勒人耶穌,只是傳道醫病,沒有任何罪行可以控告。他唯一得罪的是宗教人士的虛假和貪腐,他在群眾中的聲望,是猶太宗教集團的巨大威脅,嫉妒萌生的仇恨,使耶穌陷入險境。

大祭司違反過節不可逮捕、夜間不得審訊的法規,藉著巧飾的審理,將耶穌推向死地。現場的氛圍,佈滿索命的陰寒,彼得承受不住了,他拼命烤火,冰涼顫抖的是他的心。

'The Denial of Saint Peter',by Caravaggio, 1610

'The Denial of Saint Peter',by Caravaggio, 1610



世界崩解  走向最深的夜
終於,難掩異樣的表情,招致旁人好奇追問,彼得被認出是耶穌的追隨者,是同黨同夥人。彼得像是被揭發不可告人的身份,恐懼的完全失控,連續三次拒不承認自己和那被捕者有任何牽連。雞叫第二遍了,耶穌的預言快速兌現。彼得看向轉身的耶穌,師徒未曾如此對望,那一刻,彼得感覺整個世界崩解在他眼前,而他,是碎裂得最徹底的那一塊。

彼得哭了,極痛苦的哭了。

他向外急速走去,一面走,一面哭。他離開火光,離開所有的照明,走向他一生最黑暗的夜。

人們不曉得彼得去哪裡,也沒有人留意,這急速狂奔的靈魂,似乎朝向一個無底深淵墜落,他想喊叫,但向誰呼喊呢?之前他還有主可以求援,而此刻他背叛的正是那曾救他的主。

彼得沒日沒夜的蜷曲在一個隱蔽角落,不見光的死蔭地。一向善言的彼得,完全沈默了。風暴吞噬了這素來逞強的加利利漢子。全部力量消失,已到末路,已到盡頭。

忽然,光靠近了。

拂曉時分,傳來耶穌墳墓洞開的消息,彼得起身奔往墓園,甚麼也沒有發現,只見屍布留在現場。兩捲布並不能證明甚麼,不過徒增疑團。

他走了。仍然憂傷,撕裂的心並未止息疼痛。

其實不久前,耶穌曾說:「西門,西門!撒但要得著你們,但我已經為你祈求…」主在為眾人之外,獨獨提名彼得在天父面前。是耶穌確知要發生的一切,或者這名字象徵甚麼約定。彼得即便想起,當下還是茫然。

彼得曾以篤定目光看過耶穌,主沒有忘記那目光;彼得曾以堅定誓言跟隨耶穌,主深深記念那承諾。主知道這愛他的門徒正處在背約的煎熬裡,幾乎致死。耶穌準備出手,握住下沉的彼得,一如從前。不同的是,那手多了釘痕,多了更深的力度。

主果然復活,已經現給西門看了!」(路加福音廿四章34節)

這是福音書裡記載彼得遇見復活耶穌僅有的一處經文。婦女除外,他是第一,也是唯一在弟兄中單獨見到主的人。耶穌對彼得的想念,超乎他人。
望著眼前這充滿羞慚的落拓身影,只有更深的憐憫。主知道這人沒有虛假,但那份率直也有盲點,驚人的血氣之勇,常在關鍵時刻,失去理性,莫名的出手,或全然抽身退卻。主選擇饒恕,不因人配得饒恕,乃在他生命的本質,就是饒恕。

風暴過後  向更深的復活移動
不知是否羞愧使然,彼得其實沒有尋找主,但主來尋找他了。

依據當時的情境推想,以下的畫面和情節,應該與實情有相應的描述。

正午,屋外日照已達一天最明亮的時刻。室內一隅,遮蔽所有光線的角落,彼得昏沉欲睡。忽然有光影驅近,彼得緊閉一下眼晴,確定不是幻覺。那直立的身影,帶著威儀,眼光卻異常柔和。是主!和變像山上在榮光中顯現的,是同一位。但這是鬼魂嗎?三天前他已被釘身亡。

轉念一想,鬼魂怎能如此榮美,沒有絲毫陰厲。莫非,主真的復活了!

止不住驚奇。彼得起身,僵直的站在原地。

沒有責備,也沒有詢問。主好像不需要再多知道甚麼。滿懷關切的表情,只在傳達他顯現的目的。主在地上一生經歷許多棄絕,他體諒那份煎熬,他不讓彼得陷入一去不返的境地。雖是可怕的背叛,主仍然照著他的性情和原則,饒恕七十個七次。

「人說我是誰?」主問道。

「你是基督,是永生神的兒子!」彼得回答。

這從前曾有的對話和確認,如今更顯真實,無可推諉。然而,這一刻,誰也沒有說話,誰都沒有作聲。

主一生說過許多話,這一次無聲的出現,卻像說了更多話。望著眼前這充滿羞慚的落拓身影,只有更深的憐憫。主知道這人沒有虛假,但那份率直也有盲點,驚人的血氣之勇,常在關鍵時刻,失去理性,莫名的出手,或全然抽身退卻。

主選擇饒恕,不因人配得饒恕,乃在他生命的本質,就是饒恕。

主啊!離開我這個罪人!」當年親睹漁獲滿網的神蹟,彼得脫口而出的一句話,想必也是此刻撕心裂肺的無聲吶喊。

屋內寂靜異常,只有耶穌的光影,和彼得的心跳。這是師徒彼此間,最沈默的相遇,最無聲的相認。

原來愛在分離後重逢,不在多言,只見一面,望一眼,就知道那愛的份量有多重,那心的牽掛有多深。

彼得回到了眾門徒中間。一個再起的彼得,向著自己更深的復活移動,風暴後的彼岸,正等著他們重新昂首登陸。

而復活的耶穌,站立在門徒和彼得上岸的灘頭,含笑相迎。

…你的神是施行拯救、大有能力的主。他…默然愛你…。」(西番雅書三章17節)

耶和華向我顯現,說:我以永遠的愛愛你,因此我以慈愛吸引你。」(參耶利米書卅一章3節,和合本修訂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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